采访时间:2021年5月18日
初稿时间:2021年12月24日
定稿时间:2022年11月23日
采访地点:《科尔沁记忆》拍摄现场
人物介绍:王显聚,1923年3月出生于山东省菏泽市沙土集镇新兴集村的一户普通农民家庭。1937年3月,14岁的王显聚参加了工农红军,抗战爆发后,他成为八路军黄河支队1团2营1连2排战士。自此以后王显聚随部队转战山东,多次参加对日作战。1940年8月在山东济宁金乡黄庄,王显聚所在的连队被日军包围,战斗异常残酷,经过两天两夜的突围战,120人的连队,仅有18人得以突围。在此次战斗中王显聚右腿被炸伤致残,在当地党组织的安排下转移回乡养伤,1958年来到通辽半截店牧场。如今99岁高龄的王显聚仍在通辽半截店牧场过着平淡的晚年生活。
王显聚(左)接受科尔沁区图书馆副馆长王艳萍(右)采访(图1)
王艳萍:朋友们,大家好!今天是2021年5月18日。这里是科尔沁区图书馆“百年大党·百年家史”科尔沁全民阅读分享会的录制现场。今天我们来到抗战老兵王显聚的家中。王老您好,非常感谢您能参与我们的活动并接受采访。
一、16岁入伍
王艳萍:王老,首先请您谈谈您个人的经历和情况,好吗?请问您有几个儿女?王显聚:就这一个,旁边的那个是我儿媳妇。
王艳萍:您今年多大年龄?
王显聚:99岁了。
王艳萍:您当年去当兵的时候是多大年龄?
王显聚:我去当兵那年才14岁,14岁当的兵。
王艳萍:请问您参加过哪些战役?
王显聚:当兵以后,一开始在山东的鱼台县,后来鱼台县待不住了,就去了河北省。那时候要是没有当兵的,还要死更多人。不管是庄稼人还是当兵的,死的人已经数不过来了。
王艳萍:您都在哪里打过仗?打过啥仗?
王显聚:在山东的鱼台县打的仗。还有济宁金乡县黄庄村。我在那里受的伤,是被炮弹炸伤的,我带着腿伤坚持了一宿。现在腿上还都是伤疤。
二、抗战负伤
王艳萍:王老,您在部队时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什么?
王显聚:在黄庄那次,我是1团2营6连2排的战士,为了掩护大部队突围被日军困住了。2排排长胳膊受了伤,6连的连长是腿受了伤。咱们的部队来接应我们6连的人,在突围时又伤亡了一部分人。跑出来之后,最后部队接应出来的统共只剩下十八个人。
王艳萍:您给我们讲讲参加抗战的时候的一些故事吧。
王显聚:我受伤之后,组织安排了两个人去接我,不然我也走不了。把我安排到一户老百姓家里。敌人来扫荡时,老乡就把我藏在地窖里。那个地方也不安全,那时候老百姓也受了很多罪,伤亡也很多。
后来,我被送回老家继续养伤,组织上还给我发了残疾证明。我父亲也不识字,他说,这个钱咱们不能领,领了如果被坏人知道了,整个家庭都跟着受牵连。
王显聚的革命伤残军人证(王显聚,本名王显聚,出生于1923年3月。填写革命伤残军人证时写成王显巨,当时对于名字写成同音字并不觉得是一个问题。出生年月当时记得不是很清楚,写成1924年9月。当年这种情况人们习以为常。)(图2)
王承民(王显聚儿子):你想想,当时你当兵后,你们部队1团都是在哪里打游击的?
王显聚:我当兵的时候,当时我们部队也没有固定的地点。当时有一个黄河支队(黄河支队:1940年春,活跃在鲁西地区的八路军115师独立旅与东进抗日挺进纵队合并,恢复使用343旅番号,下辖黄河支队和运河支队。黄河支队由原独立旅主力编成,彭雄任支队长、张国华任政治委员。6月上旬,黄河支队由鲁西地区南下湖西地区,接替八路军苏鲁豫支队防务。同年10月,黄河支队改编为八路军115师教导第4旅。),一个运河支队(运河支队:运河支队是抗日战争中活跃在苏鲁边界、运河两岸的一支著名抗日武装,创建于1940年1月,为罗荣桓政委亲自命名,由苏鲁边之峄、滕、铜、邳地方抗日武装组编而成。),因为日军经常扫荡,我们都是随时准备转移的,经常要走一夜的路。当时都是白天休整,到了晚上再接着赶路,等安全了,没什么事了,我们再回来。不管是黄河支队、运河支队,都有自己负责的地盘。后来在那里实在是待不住了。那时候不管是庄稼人还是当兵的,伤亡太多了,已经数不过来了。
王艳萍:您打死了多少日军,还记得吗?
王显聚:我打死了五个呢。那时候日军在外头,要往里面冲,我就站在墙头。那个围墙比较高,我就在墙后把自己垫高一点,趴在墙头上,瞄准一个日军就打他几枪。
在那时候也没有一个正规医院,在那个地方也待不住。我受伤的时候是在黄庄,然后转移到曹庄(指山东省临沂市临沭县曹庄镇。)。后来鬼子扫荡到那里,一看这个曹庄有很多房子,一把火把村子烧光了。我就想着,那里也不能待了,然后就往河北省挪。
那会儿老百姓要交三份粮,一份是中央军的,一份是日本人的,还有一份是咱们八路军的。咱们八路军的那份是三十斤小米,要根据手续记在账上,凡是吃了老百姓的粮食都要算一笔账。他们日本人和中央军都不这样,到了一户人家一看有粮食,让老百姓称一下就给拿走了。这样庄稼人的日子没法过啊。
三、退伍生活
王艳萍:王老,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后,最让您刻骨铭心的历史事件是什么?
王显聚老人(图3)
王显聚:一提起来就想到我受伤回家那时候,日子真是没法过。我父亲他也没念过书,也不识字,但他就觉得国家还不富裕,不能领这个钱。一直到1958年,叫我去大队说有人来招工。那我也不识字,我也没念过书。我说我去,人家就说,别瞎想了,别人去你也去不了啊。我说我要去,到别的地方看看。
王显聚获得的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(图4)
我们一共来了五个人,到了哲里木盟食品厂。我就留下了,又被分配去了半截店牧场,到那儿喂牛、羊、猪什么的,都归食品厂管。这里需要人,我就到这儿来了,然后我就一直在这儿,感觉这个地方不错,有牛羊来了就放放牛羊。
王艳萍:王老,您记忆中最值得回忆和骄傲的一件事是什么?
王显聚:一般人的工资,有的开二十八九块钱,有的开30块钱,我的工资一般能开到44块钱。后来快过年了嘛,大家都涨个三块四块的,我涨到了66块钱一个月。别人都没涨到这么高,很多老工人都没我的工资多,老板娘也没我开得多。
王艳萍:王老,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,谢谢!